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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红烧肉

期次:第30期       查看:31




  傅彩霞
女人来自江南水乡,不算美,但自然朴实。
  第一次登门拜访北方的公婆。吃饭时,慈祥的婆婆无意中说:“我这个儿子是一个标准的食肉动物,从小喜欢吃红烧肉。”女人默默地把婆婆的话铭记在心。她甚至得意地暗喜,此行不虚,这个重要信息是最大的收获。
  新婚燕尔的男人和女人,你敬我爱,幸福美满。每周,女人都会做满满一大盘红烧肉。色泽金黄,肥而不腻,入口酥软即化。通常,女人嫌红烧肉太油腻,深情凝望着自己的男人大块朵颐,一盘红烧肉很快就被一扫而光,消灭得一干二净。看着男人被犒劳的满足的样子,她觉得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男人问:“什么时候学的一流厨艺?真不简单!”
  “无师自通呗!”女人总是轻描淡写的莞尔一笑,从不肯透漏自己研究食谱的种种细节。
  天有不测风云。婚后不久,男人和女人所在的国企,因资金链断裂,如窒息的婴儿一样,奋力挣扎,御着,支撑,最后还是无奈地滑入了破产的边缘。他们已经三个月未发放工资,不得不斤斤计较地盘算着每月生活的必需开支。煤气费、水电费、物业管理费、取暖费……生活好似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有那么多的死结,都需要用“孔方兄”一一破解与填充。
  物价不断上涨,一直 “高烧不退”, 肉价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已翻了两三倍。工资却停滞不前,断断续续地隔好几个月才发放一次。女人依旧会在每周,改善一下伙食。只是,盛红烧肉的大盘换成了小碗。
  这一次,女人把家里仅有的一块红烧肉埋进了男人的米饭碗里,然后,轻声软语地对男人说:“我没有等你,先提前吃了饭。”
  男人一边擦手一边说:“我也已经吃过了。”
  “那这碗米饭,你明天带厂里吃吧!”女人抿着嘴说。
  男人背过身,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这一块红烧肉是女人讨价还价买来的。
  晚上,男人披着一身湿漉漉的春雨回家。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对女人说:“我今天的运气真好,车间主任请我吃红烧肉哩!我顺便也给你留了一块,赶紧快来尝尝。”说完,把饭盒轻轻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块粘着两颗米粒的红烧肉。很耀眼,像挂在天上的月亮。
  女人一看那块红烧肉,便明白了什么。那块肉的中间位置,有一个凹点,那是因检验员留下的蓝印子,做饭时,被她用刀剜去了。
  女人的眼泪猛然滚落下来,滴在红烧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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