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少年”

胡海波

期次:第33期       查看:69


  隆冬风起,我拉了拉大衣领子,想把寒气留在身外。这是一种本能反应,我只是顺从地从温暖的衣兜里掏出手,又迅速返回。
  街口转角处是一个大弧,这是五岔路口的西侧边沿,车流沿着镶嵌在路中心的一个圆形花坛转动。这个转角就夹在两条西行路的中间。我每天下班都要绕过这个弧角,去另一条路乘坐公交车。
  这个天气,没有人愿意跟我一样在寒冷里踱步。我抬眼打量着转弧花园里的景致,一片葱茏的绿植阻挡了视线。潍坊的街头,除了风冷得刺骨,却不乏苍松翠柏,绿草如茵。不远处几株高大的松树,比邻而居,摇曳的舞姿,用形体语言与身旁齐整的冬青墙互动着,情谊融融。
  突然,一声声“抓住他,抓住他”的喊叫,从转角另一侧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好奇地向前张望,并加快步伐赶去。远处天空中一个白色的飞行物正飞过转弧,闯入眼帘,后面是一个戴着棉帽的少年紧追不舍,飞奔而来。我微微一笑,心想:潍坊人放风筝确实不分季节啊,可这样的天气,恐怕只有顽皮的孩子才会有此兴致吧。听他一路喊叫,想必是风筝断线了。
  这时,一身橘黄色的少年已到眼前,擦肩而过之际,我一愣神,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抬头又望天空,飞行物已极速划过头顶,却像一个充气的塑料袋,随风飞舞。这是?我定睛看向追逐的人。他可能也感觉了我的到来,来了个急刹车,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哈哈”一笑,“老了老了,追不上了!”然后气喘吁吁地摘下帽子,像才出锅的蒸笼,热气腾腾地望着笑。我一下傻了眼,惊讶地发现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大娘。
  “大娘,您这是?”我不解地问。她看着我一脸傻呆,“哈哈哈”笑弯了腰,好一会才止住,用手一指胸前,又一仰头:“追垃圾袋呢!”我这才注意到,在她橘黄色的上衣上醒目地印着“XX环卫”四个大字。看着这张洋溢着笑意而又瘦弱黝黑的脸,一股暖流猛然涌上心头。我颤声说:“大娘,快戴上帽子,别感冒了!”她拿着帽子在脸上呼扇了两下,“没事,我们干粗活的,哪有那么娇气呢,可惜还是让它跑了!”我回头望去,那个塑料袋已随风越飞越高,越过马路对过的树梢,不见了踪影。
  她似乎有些失落地转过身,与我并肩朝回走。我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她没接,用黑黑的带有两个大耳朵的棉帽擦了擦脸,笑着问:“才下班吗?这都快黑天了。”
  我说:“我确实有点事耽搁了……你不也在忙吗?怎么也这么晚?”
  她若有所思地说:“今儿风大,我家里又没事,多待了一会。”
  前面就是候车棚,我一指:“我到了,您怎么走?”她向路对面指了指:“我的专车在那里。”果然,那里停着一辆小型三轮脚踏车,后面是绿色的方形车斗,上面还插着一面小红旗哩。她腿脚麻利地快步穿过马路,骑上她的专车走了。
  望着橘红色的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我才慢慢回过神来。这不正是我刚才在办公室苦思冥想要找寻的答案———“城市最美的风景”吗?难道不是吗?最美的风景,无非就是创造风景的人。暮色里,我仿佛看见那一团团燃烧着橘红色的火焰正在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闪烁,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