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似故人人似雪 君心我心终如故

期次:第1期    作者:王一晨   查看:102

好像从小就对雪有诸多执念。在我看来,雪是对冬天最好的点缀,是冬天最适宜的象征。宋时王禹偁曾言:“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固然,雪与冬是极其相配的。雪花纷落,银霜遍野,冬天的韵味方才彰显。

“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孩提时期的我经常趴在窗边望窗外,渴望看到一抹白。“立冬就下雪啦!”大人们都这么说。说来也巧,自打我记事起,初雪就总在立冬前后落下,溅大地一片白,染枝头半分皎。于是,小小的我在心中默默将初雪与立冬划上了等号,对于那时的我而言,立冬的言外之意即为初雪。

“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十岁那年,立冬未伴初雪。妈妈回答说,初雪也许要在元旦之后了。这令我震撼又失落,在外公家玩耍时经常无意吐槽“初雪迟至”。那年,外婆刚刚离世,外公愁情万种,而外公住所离家并不远,加之我咿呀学语时就跟他们生活,所以便经常与外公同住,为略微凄凉的小院增添几分欢愉。那年立冬前,我偶感风寒,不能出门。

“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或许是发热导致的头晕,睡梦中的我迷糊低语。隐约听见一声回答:“现在就下雪啦。”是外公,“娃娃,下雪啦!”我激动地抬起头望向窗外,果然看见一抹白,堆砌在树底与屋檐下,在初阳的照耀下格外皎洁。树枝缝隙中的束束阳光,荡开了薄薄一层碎琼,也荡开了我对初雪的渴望,以及可笑却可爱的童心。如今回忆起那年的初雪,无比不同,无比温暖。

后来几乎每年都和外公一起看初雪,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年少的执念也慢慢被解开,但对于初雪的喜爱与期待却从未少过半分,它依然象征着冬日,象征着新盈与初生。时光荏苒,岁月也给外公留下了更深的印记:脊背渐弯,手脚不便、记忆退化也渐渐加重。而我的学业日渐繁重,已经很少去看外公了,但唯一不变的,是同他一起看初雪的约定。

我曾认为初雪是一切美好的象征,直到高三那年初雪时,外公去世了。被父母尽力隐瞒的事实终是被我发现了,而为了让我安心学习,他们并不想让我见他最后一面。泪流满面后,我毅然放下手中的学习,去送外公最后一程。那一刻的我并不是高考战场上的持枪者,并不是焚膏继晷的高三生,只是他最疼爱的外孙女。

走在路上,曾经近在咫尺的路程此刻好似漫长许多,凛冽的寒风钻进衣角,一遍遍吹干我不止的泪水。看到外公时,他安详的躺在床上,如生前一般慈祥和蔼。窗外大雪纷飞,风吹窗棂,发出吱吱响声,此刻的初雪变得不像从前那般让我喜爱,更多的是悲苦与遗憾。

那天,妈妈告诉我,十岁那年的初雪其实是外公为我下的,那年立冬,一位古稀老人佝偻着身子,把泡沫板揉碎,铺满了整个院子。雪花同心跳鼓点一起落地,泪水夺眶而出。“外公说,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他最遗憾的就是不能陪你看今年的初雪了……”

“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回忆至此,眼角已被泪水浸湿。今年的立冬依然没有下雪,但下了一场雨,冬雨浸染秋叶,是秋与冬的交接,亦是我对外公的思念,也像是外公对我的回答。“自古九泉死,靡随新阳生。”外公已经在天堂同外婆相聚,我也踏上了新征程,但我依然期待初雪。

“什么时候才能下雪啊?”这句话总萦绕在我耳畔。初雪总会来,就像是外公永远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