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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次:第21期    作者:  齐鲁滨   查看:582

  那时大学的校园真个是自如宽松,人本人性,也没有实行眼下这样的一到点就拉闸限电的灯火管制,那年月许多教室甚至大学生宿舍都出现过通宵达旦、灯火通明的现象(绝不是风行日后的打扑克,打麻将,打游戏之类)。我们教室兼画室就常常是那些习惯挑灯夜战的猫头鹰型同学,与喜欢黎明即起的百灵鸟型同学的交集地,早来晚走的,晚睡早起的,能够互相衔接,首尾相连,似乎教室里永远都有人,到了连轴转,不落锁,夜不闭户的境界。
  “文革”耽误了十年,折腾了十年,也憋了十年的劲,遭遇知识爆炸、应试教育摧残的一代人,恐怕很难理解那种知识饥渴、欲读书要付出纵冒杀头之罪的风险。压抑愈强、反弹愈猛,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相等。当同学们从工厂,农村、营房和知青点聚集到大学校园的时候,当春天的气息让我们周身热血升腾的时候,人人都卯足了劲,上足了发条,“头悬梁、锥刺股”,废寝忘食,那时我们的口号和行动高度的统一,叫做:“要把被‘四人帮’耽误的青春追回来。”
  同学们相互间都在暗中较劲、攀比、比用功、比聪明、比知识,相互间嬉笑怒骂都成了斗智游戏,都那么富有诗意,并且带有明显的时代与社会的烙印。已经不光是彼此间百科知识的互问互答,也不光是叫板看谁背得出更多的唐诗、宋词,而是随时随地、随机应变、有感而发、触景生情、唾手可得的发明了许多精灵古怪的玩法。比如,一种套路是比赛必须说出一部小说的第一句话,甲说:‘圣诞节前到我家补课的,都站起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乙则说:“村头大槐树上吊着一个人。———《平原枪声》”以此类推,互相递增直到堵住对方,把对方难倒为止。还每每还喜欢模仿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大牌播音员的高屋建瓴、居高临下、咄咄逼人、拿腔拿调,甲:“中国人民与孟加拉人民一向友好,对拉赫曼先生也并没抱有成见。”乙:“你们敢吗?表面上气壮如牛、实际上胆小如鼠,你们就不敢。”
  每天课外活动或晚自习时间,其实是我们释放艺术狂热最为炽烈的时候。图书馆、阅览室里的手不释卷与校园内外写生、速写的手不停挥相映成趣,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要背着画夹子,装着速写本,构成了一种独特的、鲜明的专业特色与身份印迹。就寝前宿舍间的流窜串门,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展示、交流、显摆、自我欣赏、自我证明的重要场合与平台。床头上小面积的墙壁,悬挂满了各自的习作,谁要是拿不出东西,拿的不多,就会自觉十分尴尬、难堪。许多国内著名的艺术家频繁的奔走、往访于各大院校之间,开设布道讲坛。,吴冠中激起了关于艺术形式美与抽象法则的讨论;王蒙推出了意识流小说,而通过袁可嘉译介的现代派概况人们进一步了解了其始作俑者是英国的女作家伍尔芙;朦胧诗和弗洛伊德与萨特也开始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一次,一位有路子的老师甚至还从法国驻华大使馆给我们淘换借来了介绍世界艺术巨匠夏加尔生平创作的专题艺术片,虽然未经翻译,虽然那时夏加尔梦幻般的绘画让我们看得一头雾水,但打开了瞭望世界的窗口,呼吸外界新鲜的空气,已经使我们趾高气扬、志得意满。
  那时候,热爱体育运动,羡慕运动员身材矫健、身手不凡;迷恋朱可夫、隆美尔那样的世界军事天才驾驭千军万马的恢弘局面;痴迷外太空星外星系无限的宇宙空间;敬仰阿基米德、比德格拉斯伟大的数学家科学巨人;钟情文学,沉浸在诗歌、散文、小说的陶醉中,由于爱好广泛,所以导致最后社会分工选择时的辗转反侧、痛苦徘徊,心里一直在为要成为诗人作家抑或是画家艺术家砰砰打鼓、矛盾重重。经前辈点拨,如果能够将自己的爱好演变成终身从事的职业,是一个十分荣幸的事情。实在太喜欢画画了,也由于改革开放思想解放的大潮,推上了时代的波峰,上了台阶也就再也下不去了。那时的一代人状态恐怕都如出一辙,那就是“别无选择”。